算起來已經(jīng)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，在老屋正堂高高的門檣后面，常常立著一根拇指粗細的紅柳輥子，那是我小時候最害怕的東西。每當(dāng)我犯了錯誤，母親就會抄起紅柳棍子照著我的脊背和屁股招呼，久而久之，我對這根棍子產(chǎn)生了無限的敬畏。紅柳棍子是母親從父親打回來的柴火里抽出來親手剁好來“對付”我的。
在我還未上學(xué)時，一次母親帶我去鄉(xiāng)鎮(zhèn)上趕集，母親在與商販討價還價時，我在旁邊閑等著，實在無聊，又不敢一個人獨自亂跑，看到攤位上有一些頂針，圓圓的套在指頭上特別好玩。我見過母親和奶奶在做針線活指頭上戴過的，而且隔壁村子的一個的小伙伴，增加一歲他奶奶給他加一個頂針，令我羨慕不已。我就想著帶回去一些，讓奶奶用她珍藏的紅布給我也做一個項圈，每一歲給我串一個，那時的我只有七歲，便偷偷在兜里裝了七個帶回了家。
回家以后我便找奶奶讓給我做項圈，奶奶很驚訝，問我是不是母親給我買的，介于奶奶的嚴厲，我只能硬著頭皮說是母親給買的。奶奶告訴我，只有不好養(yǎng)活的孩子才會戴這個，說我不能戴。奶奶是典型的舊社會人，十分迷信，遇到事就會到村頭的廟里求神拜佛，在發(fā)現(xiàn)我拿著那么多頂針的時候，她不相信母親會平白無故地給我買這些“詛咒”我的東西，便跑去問了母親。得知我在攤販出偷偷拿了七個頂針，母親二話沒說，跑去柴垛上抽了一支紅柳條，把我按在床上就開始抽，可不管我是否求饒。爺爺和父親在腦畔上修水壕，聽到家里哭罵聲一片便迅速趕來，知道了事情的經(jīng)過，父親沒有動，只是默默點了一支煙，爺爺和奶奶再三阻擋，拉著母親說：“孩子知道錯就行了，再打就打死了。”爺爺和奶奶心疼孫子，每次都會出來阻擋在我面前，但老頭老太太哪里是年輕莊稼婦女的“對手”，被直接推開來，接著往我身上抽。
我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還在哭，只記得母親把那根紅柳棍子的一頭打斷了。我在床上爬了好幾天，都不敢躺著睡，忘記了躺下了屁股和脊背鉆心的疼。母親把那條紅柳輥子斷了的一頭用斧頭剁了，立在了門檣后面，并告訴我，以后再犯這樣的錯，還會用這根紅柳棍子來教訓(xùn)我。母親告訴我：“從小偷針，長大偷金，做人要干干凈凈，不能辱沒了祖宗的名聲。”我也是在這時明白，為什么疼愛我的母親會下這么重的手，父親又是在旁邊默默點了一支煙。在下一個集市上，父親去趕集，專門去彌補了我犯下的錯。平時我算是村里有名的乖孩子，偶爾和村里同齡的孩子們在一起玩耍，難免會做一些比較出格的事，每次犯下錯，母親的棍子就會無情地抽在我身上，每次總要把我揍得沒力氣爬了，才會消停下來。
后來參加了工作，生活中出現(xiàn)了更多的誘惑，每在這個時候，我就會想起立在門檣后面的紅柳棍，想起來母親的話，便對著誘惑微笑地搖搖頭。平時在和母親通電話時，聊到生活中形形色色的誘惑，母親告訴我，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本分，她不想來監(jiān)獄看我，用她的話來說，哪怕一貧如洗，也不要伸手，做個干干凈凈的人。我知道這是母親變相教我廉潔，她不識字，只能用這些粗魯?shù)行У姆绞浇逃?，而我也是時刻記著在門檣后面的那根紅柳棍子。（煉鋼廠 王德中）
